那挂幅齐辰倒是有印象,因为小时候跟着家里人来爬山的时候,还问过这挂幅上鬼画符一般的图纹究竟是什么意思,当然,没一个人能说出些名堂。
“这是我写的?”齐辰知道了这古楼的来由,便这么猜测道。
龙牙瞥了他一眼:“你哪来那么大脸,这图纹是天降的。”
齐辰:“……”说好的恩人呢?!这么跟恩人说话的这世上找得到第二个吗?!逗我呢!
“这古楼是你后来落的,在你出现之前,这山顶只有一块巨石,你出现的那一天,天雷劈在巨石上,劈出了这么个图纹,后来你建楼的时候,把这图纹从巨石上拓下来,挂在了这厅堂里。”龙牙看着挂幅,解释道,“这图纹其实就是一个字——‘魂’。”
齐辰看着那根本认不出来的“魂”字,道:“你那时候就认识我了?”
“不是。”龙牙摇了摇头,“这是我后来听你说的。你出现那会儿,我本体龙牙刀刚碎没多久,正埋着呢,我上哪儿知道那是什么情景。”
齐辰:“……”
“我没听你提过你具体的来历,只零零星星说过几句当时的情况,有一阵子民间倒是流传过好几个版本,有一版和你提过的那些能吻合上。”龙牙抬手在那两豆烛火上碰了碰,那烛火瞬间就又亮了许多。
他在晃动着的火光中淡淡道:“荧惑星你知道的吧?荧荧火光,离离乱惑,那是一颗主灾祸的凶星,出现的时候容易有战事。比如我本体刀碎的那一年就是如此,那年战事就不曾断过,后来战事歇了。荧惑星却并没有隐没,而是入了鬼宿,那是犯积尸的大凶之象。而荧惑入鬼宿的那天,传说天降玄雷,数十道全劈在了一处地方,接着便是灾祸连年,死了无数人,积尸遍野,应了那个大凶之兆。而你呢,就是在荧惑入鬼宿的当天,伴着天雷出现的,那天恰好又是廿九,所以……所有人都认为你是荧惑星下界,是个凶星煞神,大乱积尸都因你而起,谁靠近你就会多灾厄、犯孤寡。”
“凶星煞神?”以旁听者的身份这样听别人讲自己前世的来历,齐辰只觉得古怪却又心情复杂。不论是龙牙还是那老槐树所说的话里,他的前世似乎都是个正面的角色,所以一路上他在心里猜测过很多种可能,独独没想到自己居然是个人见人躲的存在。
他沉默了一会儿,问龙牙:“然后呢?”
“后来?后来他们就真以荧惑星君的那套来供奉你,生怕你哪天兴致来了下山走一遭,害得他们人口不安、六畜不旺。每月廿九那天,就会在瞿山正西边,点灯十五盏,祭一祭你。”
齐辰:“……”
“这情景我听你说过,你说的时候居然还挺平和,换我早把山给掀了!”龙牙说着,顿了顿又道:“不过后来我来找你的时候亲眼见过几回,那些人战战兢兢地在山路上点灯,点完了磕好久的头,看得人——”
他啧了一声,接着道:“确实跟他们计较不了。”
“所以我前世真是凶星?那又怎么会跟你认识?”齐辰有些弄不明白。
“凶星不凶星连你自己都说不清楚,我又上哪儿给你翻证明去?”龙牙指了指厅堂上的那个挂幅道:“只是你做的可不是凶星该做的事,你跟我说过,这挂幅是天象,也是落给你的担子,上头的字就是你要背负的东西,三界之内所有生灵都在其中,救命魂,渡苦厄,生于大凶之兆,顶着凶星煞神的名号,背负的却是这种事情,还落不着一点儿好——”
龙牙说着,回头看着他,讥道:“天下头号二百五非你莫属。”
齐辰:“……”
“我就是被你这二百五救的命魂之一。”龙牙又接着道,“那时候我本体刀碎已经过了百年,埋在土里的我就是碎铁一堆,一点意识也没有。你那时候凶神的名号淡点了,据你说,每月廿九,你会沿着那十五盏纸皮白灯笼映照的路下山,顺应天道去救一些该救的命魂。那天老天长眼,终于轮到老子了!我这缕刀魂和意识就是被你唤起来的,你把我的本体碎片拼合起来,算是给了我一条命。”
“不过那百年中,有缺德货试图挖过我的本体碎片,以至于还有一部分散落在外,害老子一直找到现在。”龙牙大概又想起了他的柄首,脸黑成了锅底。
“那后来呢?我为什么——”齐辰想说为什么会死,但是他现在又好好地站在这里,说这个字总觉得有点怪异,于是顿了顿,改口道:“为什么红点会变成灰色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