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殿下可安好?”
“……什么是好,什么是不好,百姓觉得衣食无忧已是极好,可我却没有一日不痛恨这样的安逸……”陈霂摇了摇头,“先生……好吗?”他说这句话时,仔细观察着燕思空的神情。
云南虽地处偏远,可各地方、尤其是京中有什么大事,该知道的也早都知道了。
燕思空苦笑,避重就轻道:“能再见到殿下,在多的不好,也值得。”
“先生快坐下。”陈霂将燕思空让进椅子里,这才发现地上还跪着一个,“他是你的侍卫?起来吧。”
元南聿低声道:“谢殿下。”
元南聿易容术高超,陈霂完全看不出他的真实容貌,也并未对他多留意:“你下去吧,我要和先生单独聊几句。”
“此人是我的随身侍卫,十分可靠。”燕思空解释道。
陈霂却挥挥手:“下去吧。”
元南聿拱了拱手,看了燕思空一眼,退下了。
陈霂亲自为燕思空斟茶:“先生怎么瘦了许多,是旅途劳顿,还是……忧思过重?”
燕思空苦笑:“皆有,臣忧国忧民,夜夜不得安寝。”
“你在京中做的事,我都听说了。”陈霂惭愧道,“起初先生的恶名传到云南,我也……也心生怀疑过,但后来先生死弹谢忠仁,歼灭阉党,实在令人拍手称快,我也终于明白先生多年来忍辱负重的决心和坚韧,先生……不会怪我吧。”
“臣怎会怪殿下,殿下心中始终记挂着臣,已经令臣感动不已了。”
陈慕殷殷看着燕思空:“先生牺牲了太多,却被天下人误解,我真的心痛。”
“旁人观我是个反复无常、见风使舵的小人,我也并不在意,我要做的事,又岂会因流言蜚语而有所动摇。”燕思空定定地看着陈霂,“殿下若懂我,足矣。”
“四年来,我一直谨记着先生的教诲,虽是被‘发配’到这偏远贫瘠之地,但读书习武,不敢有一日荒废,韬光养晦,只等待我的时机。”陈霂眯起眼睛,眼神凌厉,“我相信先生所言,我是大晟最名正言顺的储君。”
“没错!”燕思空加重了语气,“在臣心中,殿下始终是太子,而且未来必将君临天下!”
陈霂握紧了拳头:“在接到先生的密信之后,我已开始招兵买马,暗中部署,此地天高皇帝远,官将早已被我收买,现在只等时机成熟,先生此次来,就是来助我的吧。”
“对,我自然要来助殿下登上宝座,肝脑涂地,亦在所不辞。”
陈霂喜道:“有先生这样的经世之才相助,我必能得偿所愿。”
“只有我,还不够。”燕思空正色道,“殿下还需一人的力量。”
“谁?”陈霂皱起了眉,似乎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猜测。
“小狼王封野。”
陈霂脸色微变,他站起身,背对着燕思空,看向窗外,沉默半晌,才道:“我此前听闻先生做使臣去说降封野不成, 反丟茂仁、黔州两城,还被封野囚禁,我就有所怀疑,先生之才智,神鬼莫测,又怎会被封野欺瞒、利用,果然,先生和封野早已串通一气。”
“殿下,若得我为谋士,又得封野的兵马,殿下的大事才可成啊。”
陈霂猛地转过身,直勾勾地瞪着燕思空,口气不善:“世人对先生褒贬不一,恶言恶语亦不绝于耳,但我始终相信我认识的先生,可只有一件事,我想听先生亲口告诉我,或者……亲口否认。”
燕思空的胸膛用力起伏了一下,他没由来地有一丝心虚,他道:“殿下请问,臣必如实相告。”
“你和封野,究竟是不是有情。”
燕思空一眨不眨地看着陈霂,明眸闪动,似是有万千思绪堵在喉咙里,但一双眼睛已经诉说了一切。
陈霂面显怒容:“是真的!”
“我和封野……没有情。”燕思空心口闷痛,他艰涩说道,“有的不过是,逢场作戏。”
“为何?为何!”陈霂发起怒来,竟是气势迫人,“先生敢说不是喜欢他?”
燕思空站起身,深深鞠躬:“殿下,封野大有用处。”
陈霂默默地看着燕思空:“先生喜欢男人,胜于女人吗?”
燕思空叹道:“殿下可否不要再问下去,令臣十分难堪,殿下只需知道,臣与封野,当是殿下杀回京师逼宫的左膀右臂,就足够了。”
“我信你,但我不信封野。”陈霂口气冷了下来,“先生路途劳顿,一定累了,好生休息吧,晚上我会好好犒劳先生。”
陈霂说完,拂袖而去。
“殿下……”燕思空深深蹙起眉。